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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人世間》終評:以生活信仰書寫時代浪潮下的平民史詩
韓浩月
隨著58集《人世間》的劇終,虎年春節也好像才真正結束了,這部在春節期間開播的電視劇,在播出期間一直備受關注,再加上劇中有七次以過年為背景敘述劇情,因此給一些追劇觀眾留下了“今年春節分外長”的印象。
《人世間》以1969年春節周家分赴各地為開篇,用光字片、西南大三線、兵團、貴州大山這四個地點的變化穿插進行敘事;在中段故事當中,以周家小兒子周秉昆為核心,展開講述了周家人的悲歡離合以及“六小君子”的友情故事;而最后一集大結局,很容易看到故事的落點放在了周家長子周秉義身上。
就全劇概貌來看,《人世間》在開篇時擁有一定的“上帝視角”,只是在這一視角構成中,“宏大敘事”如空中云層,完成歷史定義的任務之后就不斷隱居其后。在大部分劇情中,“由大到小”和“由小見大”的縮放式表達,使《人世間》擁有了較為自由與靈活的講述空間。在周秉義、周蓉考上大學之后,人物的命運感在變弱,“時代強音”開始凸顯并左右劇作氣質,但這個故事的“平民史詩”成色已定,觀眾已經與角色建立了感情聯系,重點也放在了他們身上。
在最后一集中,周秉義與姚立松偶遇于原兵團建筑改造的高級酒店,兩人談話時,周秉義談的內容,可以當成《人世間》最后的點睛之筆。周秉義說的話,有兩個關鍵詞,一是“干凈”,二是“良心”,這兩個關鍵詞,呼應周秉昆身上鮮明的“好人”標簽,共同組成了《人世間》的價值觀表達。
王海鸰對《人世間》進行的電視劇改編和梁曉聲的同名原著,最核心的地方是一致的,都是在講“好人文化”?!案蓛簟焙汀傲夹摹笔歉郊幼h題。這也是為什么在周秉昆入獄前后大約有七八集的篇幅,部分觀眾吐槽劇情不再那么精彩的深層原因所在——當周秉昆這一角色的戲份大幅度減少時,圍繞“好人文化”的敘事點,也便失去了足夠的支撐力,周邊角色的感染力自然也會隨之降低。當周秉昆出獄后,《人世間》又迅速回到了正軌上,催人落淚的情節再次多了起來。
周秉義所說的“干凈”與“良心”,自然是周秉昆身上的高尚品格,但周秉義最后把這兩個關鍵詞說出口,顯然不是為了表揚弟弟,也不是為了批評姚立松,這兩個關鍵詞作為這位劇中退休高官的期望,不僅是針對劇中所有人的,也是他借助屏幕交付給觀眾、社會的一道思考題,哪怕周秉義在敘說時使用了那么一點演講的口吻,但那段表述,確實很容易激發觀眾進行時間線上的縱向對比,引起不同程度的感慨。
喬春燕與曹德寶在最后幾集“黑化”,比如去周秉昆家訛房子,寫信誣告周秉義,是《人世間》這部被定義成“沒有壞人”的電視劇里,少有的一次猙容乍現。雖然喬春燕與曹德寶很快意識到錯誤并悔改,但這一篇幅并不多的情節,還是展現出物質與金錢對人際關系的撕裂。劇中光鮮亮麗的“吉春市”今非昔比,但有些事情早已物是人非,或是為了彌補劇作留下的一些感傷和遺憾,在劇終之后劇組推出了一條“平行時空對話”視頻,主要演員向劇中角色表達祝福,這也是對觀眾內心失落的一種安慰。
作為劇中最大的好人、近乎完人的周秉昆,卻是劇中唯一一個兩次進過監獄的人,尤其是第二次進監獄,更是讓不少觀眾發出“好人沒好報”的感嘆。從過去時代走過來的人,對“好人沒好報”這樣的說法非常熟悉,也最容易為之憤慨,《人世間》冒著讓觀眾“堵心”的風險如此講述,一方面是對過去一種真實進行紀錄和反應,另一方面這么處理確實更能折射出小人物的無奈。
周父雖然是工人,但卻培養出了一名市委書記兼市長周秉義和一名大學教授周蓉,這兩名角色事實上承擔起了《人世間》“知識分子敘事”的責任,雖然比起周秉昆承擔的“小人物敘事”含蓄了許多,但依然能讓人覺察到出于文化層面的憂慮,這種憂慮并沒有過多顯現于劇情當中進行透徹的表達,更多時候是作為一種底色存在于角色性格與臺詞背后,沒有對“小人物敘事”形成干擾,但有心的觀眾依然可以體會到一種向上向好的文化愿望。
在劇終之后,回想《人世間》的劇情,會發現有許多情節與畫面給人留下深刻印象,比如周志剛與周秉昆“中國式父子”的沖突與溝通,周秉昆與鄭娟在雞毛蒜皮生活中的相濡以沫,“周家三子女”完全不一樣的性格秉性,醬油廠“六小君子”后來截然不同的人生際遇……在個人努力與時代影響之間,《人世間》給出了一個真實的答案——個人努力固然重要,但能跟上時代變遷的腳步,才不會被大潮打翻、淹沒。
當然,《人世間》重在表達人間煙火,在個體、時代、生活在三者之間,劇作著重表達的是生活信仰,它的生活信仰由“家庭、親情、友情”以及“柴油鹽醬醋茶”等瑣碎事物組成,有了生活信仰,無論身處哪個時代的人們,都有了顛撲不滅的理想與追求,活著并堅持按照不容污損的美德標準樸素地活著,就能夠實現人存在于世間的身心俱安。(首發鳳凰娛樂)